既见茉莉

那次谈话后，顾淮的数学草稿纸不再堂而皇之地铺在语文课本上，

却总在《关雎》注释旁多出用铅笔描的茉莉。林栖月批改作业时发现。

他会在"参差荇菜"的插画边缘画微型齿轮，齿轮咬合处藏着极小的"栖月"二字，

像银匠在银饰内侧刻的暗纹。槐花最盛的午后，她抱着作业本经过后排。

看见顾淮正用圆规在课桌上画什么，阳光穿过他垂落的睫毛，在桌面投下颤动的蝶影。

"顾淮？"她出声的瞬间，少年猛地合上课本，指腹却蹭到未干的铅笔印。

是半朵含苞的茉莉，花蕊处点着极细的金粉，和丈夫临终前银簪上未完成的纹路分毫不差。

巧合吗？粉笔灰在光束里浮沉，她注意到他校服第二颗纽扣松了线。

露出的锁骨下方有块淡褐色印记，形状像极了三年前丈夫工装裤口袋里那半截粉笔的断痕。

而窗台上的茉莉花盆不知何时被移到他课桌角。瓷盆边沿磕着铁锈，花瓣上凝着水珠，

像他草稿纸上未擦净的泪渍。直到那声脆响传来前，

林栖月正盯着黑板上的"寤寐思服"出神。穿堂风卷着槐花掠过窗棂，

顾淮突然起身去扶摇晃的花盆。校服袖口带过砚台，墨汁泼在他新画的几何图上，

却在他伸手接花盆时，指尖打滑碰翻了瓷盆……碎瓷片迸溅的声响里，

她看见少年慌忙去捡滚落的茉莉根须。左手虎口的月牙疤擦过湿润的泥土。

而花盆底赫然刻着半枚模糊的银匠印记，正是当年丈夫在银器上惯用的落款。

茉莉根须裹着潮湿的泥土散落。碎瓷片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光芒，

林栖月蹲下身时闻到少年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。阳光被碎瓷片折射成万千细小的光斑，

在林栖月的睫毛上跳动。两人的视线在潮湿的泥土上方相撞。他瞳孔边缘那圈极淡的金，

在碎光中突然清晰如熔炉里未熄的火芯，与记忆中丈夫临终前眼底的光斑完全重合。

少年身上的气息与上三年前停尸房的消毒水味诡异的重合。

她看见顾淮左眼尾的细小疤痕轻轻颤动，那是当年丈夫在银匠铺被火星溅到的位置。

他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