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滩“烂泥”移动的速度极快,悄无声息。
在绝对的黑暗中,如果不是陈雪的提醒,林默甚至根本无法察觉到它的存在。
“跑!”
林默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字。
他甚至来不及去拉陈雪,转身就手脚并用地向来时的方向疯狂爬去。
他必须逃离这个夹层!
身后,传来了陈雪绝望的哭喊,和那滩烂泥涌动时发出的,令人作呕的“咕叽”声。
林默不敢回头。
求生的本能,让他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。
他很快就爬回了那个检修口的上方。
他一脚踹开盖子,也顾不上下面有多高,直接就跳了下去。
“砰!”
他重重地摔在地上,摔得七荤八素。
但他顾不上疼痛,立刻从地上爬起来,抬头看向天花板。
只见那滩黑色的烂泥,已经涌到了检修口的边缘。
它像瀑布一样,从洞口倾泻而下。
而在那滩烂泥之中,裹挟着一个人影。
是陈雪。
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,只是睁大着惊恐的眼睛,身体正在被那滩烂泥一点点地“吞噬”、“溶解”。
短短几秒钟。
陈雪连同那滩烂泥,就一起渗入了地毯,消失不见了。
地面上,没有留下任何痕迹。
仿佛她从未存在过。
林默呆呆地看着这一切,浑身冰冷。
一个活生生的人,就这么……被“清理”掉了。
这就是杨医生口中的“处理掉”。
他如果晚跑一步,下场就会和陈雪一样。
“真是可惜。”
杨医生的声音,从不远处的办公室门口传来。
她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出来,正靠在门框上,一脸惋惜地看着林默。
“本来还想让你把她带过来的,没想到,惊动了‘清洁工’。”
“不过也好,省了我不少事。”
她微笑着,一步步走向林默。
“现在,七楼只剩下我们两个‘活人’了。”
林默警惕地看着她,一步步后退。
陈雪的死,让他彻底明白。
这个女人,根本没打算放任何活口离开。
所谓的“助手”,所谓的“离开”,全都是骗局。
她的目的,就是玩弄他们,看着他们一个个在恐惧和绝望中死去。
“你完成了我交代的任务,虽然过程有些波折。”杨医生在他面前站定,“作为奖励,我决定,亲自为你进行最后的‘治疗’。”
她伸出手,脸上带着病态的狂热。
“我会让你,成为我最完美的作品。”
“我会赋予你一个永恒的执念,让你永远留在这里,陪着我。”
林默退到了墙角,退无可退。
他看着杨医生那张扭曲的脸,心中涌起的,不是恐惧,而是一股滔天的怒火。
他不想死。
更不想变成和外面那些行尸走肉一样的东西。
他要反抗!
他要杀了这个疯子!
林默的目光,飞快地扫视着四周。
他需要武器。
任何可以用来攻击的东西。
他的目光,最终落在了不远处,那辆被撞翻的清洁车上。
车上,还插着一把……不锈钢的拖把。
拖把的另一头,是尖锐的断茬。
林默的眼睛亮了。
他看了一眼正在逼近的杨医生,猛地一矮身,从她手臂下钻了过去。
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清洁车旁,一把抽出了那根断掉的拖把杆!
他双手握紧拖把杆,尖锐的断口对准了杨医生。
“别过来!”他嘶吼着。
“哦?”杨医生停下脚步,脸上露出一丝讶异,随即变成了浓厚的兴趣,“还想反抗?真是有趣的‘变量’。”
她似乎完全没把林默手中的“武器”放在眼里。
她依旧微笑着,缓缓逼近。
“你以为,这种东西,能伤到我吗?”
林默的心沉了下去。
他知道,普通的物理攻击,对这个女人可能根本没用。
她不是人。
她和这个诡异的七楼,是一体的。
那要怎么才能对付她?
林默的大脑飞速运转。
执念。
对,是执念!
这个空间的所有“病人”,都被执念所困。
那这个创造了这一切的杨医生,她自己……有没有执念?
她的执念,又是什么?
打造一个完美的精神疗养院?
让所有人都留下来陪她?
林默的目光,落在了杨医生胸前。
那里,别着一个工作牌。
上面写着她的名字:杨雪晴。
职位:主治医师。
而在名字的下面,还有一张小小的,一寸的证件照。
照片上,是一个比现在年轻一些的杨雪晴。
她微笑着,背景……
是那间办公室里的书柜。
等等。
林默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他想起来了。
那个西装男的公文包里,那张黑白的遗像。
遗像上的女人,穿着白大褂,微笑着,背景也是那个书柜。
那个女人……就是杨雪晴!
那张遗像,是她的!
她……她也早就死了!
她也是这个地狱的一部分!
一个可怕的推论,在林默的脑海中形成。
如果她也死了,那她也应该有执念。
她的执念,就是把自己当成“医生”,把别人当成“病人”,进行这永无止境的“治疗”。
那要怎么才能“治愈”她?
怎么才能完成她的执念?
林默的目光,再次扫过杨雪晴的全身。
最终,他的目光,停留在了杨雪晴的脸上。
那张带着温和微笑,却显得无比虚假的脸。
林默突然明白了。
他看着杨雪晴,一字一顿地说道:
“你,不是医生。”
杨雪晴脸上的笑容,第一次僵住了。
“你,才是病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