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，打破了街道的死寂。

医护人员迅速地将昏迷不醒的李伟抬上担架，送上了救护车。

那名黑衣男子，在和赶来的警察简单交涉了几句后，便驱车离去，自始至终，没有多看苏晴和顾言一眼。

警察在现场拉起了警戒线，开始向目击者了解情况。

顾言的脸色还有些苍白，他走到苏晴身边，声音里带着后怕，“你没事吧？”

苏晴摇了摇头，眼眶还是红的。

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父亲。

是父亲，在她不知道的时候，为她撑起了一片天。

“刚才那个人……是你朋友？”顾言看着远去的黑色轿车，疑惑地问。

苏-晴摇摇头，“我不认识。”

警察过来，向他们询问情况。

苏晴和顾言作为目击者，把看到的一切都如实地说了出来。

当警察问及那个被撞的男人时，苏晴犹豫了一下，还是说出了他的名字。

“他叫李伟，之前……在我家做过事的保姆的儿子。”

做完笔录，天已经快黑了。

顾言坚持要送苏晴回家。

一路上，两人都没有说话。

顾言是因为惊魂未定，而苏晴，则是在消化今天发生的一切。

到了小区门口，苏晴停下脚步。

“学长，今天谢谢你。”

“该说谢谢的是我。”顾言苦笑了一下，“如果不是你，我今天可能……”

他没有说下去。

“以后，你也要小心。”苏-晴看着他，认真地说。

她知道，李桂芬在知道儿子出事后，一定会把这笔账，也算在顾言头上。

“我会的。”顾言点点头，“你快回去吧，今天肯定吓坏了。”

苏晴回到家，客厅里亮着灯，苏建民和赵兰都坐在沙发上，表情严肃，显然是在等她。

“晴晴，你回来了。”赵兰一看到她，立刻迎了上来，拉着她的手，上上下下地打量，“没受伤吧？”

“我没事，妈。”

苏晴的目光，落在了父亲身上。

苏建民坐在那里，手里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，眉头紧锁。

“爸。”苏晴轻声叫道。

苏建民抬起头，眼神复杂地看着她。

“今天的事，张叔已经跟我说了。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。

客厅里陷入了沉默。

“爸，为什么要这么做？”苏晴终于问出了口。

她指的是派人“处理”李伟的事。

苏建民掐灭了烟，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
“晴晴，你是我的女儿。”

“我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你。”

“那个李伟，就是个亡命之徒。今天他敢拿板砖，明天他就敢拿刀。我不能冒这个险。”

他的话，简单而直接。

却像一股暖流，瞬间涌遍了苏晴的全身。

这就是她的父亲。

不善言辞，却爱得深沉。

“可是爸，这是犯法的！”赵兰在一旁急得快哭了，“万一……万一那孩子真有个三长两短，你也要跟着坐牢的！”

“不会。”苏-建民的语气很平静，“老张都处理好了。监控显示，是李伟自己冲出马路，司机为了避让行人，才不小心撞到他的。一切，都只是一场意外。”

苏晴的心，狠狠地颤了一下。

她没想到，父亲竟然连后续都安排得如此周密。

滴水不漏。

“那……那李桂芬呢？”赵兰还是不放心。

“她？”苏建民冷笑一声，“她现在自身难保。”

“她儿子躺在医院里，手术费、住院费，就是一笔天文数字。她投的钱打了水漂，身无分文，她拿什么去救她儿子？”

“我已经跟医院那边打过招呼了，费用，先记在张叔公司账上。但这笔钱，李桂芬，必须得还。”

“这辈子，她都得为她儿子的愚蠢和她自己的贪婪，打工还债。”

苏晴彻底明白了。

父亲这招，釜底抽薪，比任何直接的报复，都要狠毒。

他要的，不是李桂芬母子的命。

他要他们活着。

在无尽的债务和绝望中，痛苦地活着。

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惩罚。

“建民……”赵兰看着丈夫，眼神里充满了陌生和一丝恐惧。

她从不知道，自己这个老实本分的丈夫，竟然还有如此狠厉的一面。

苏建民没有理会妻子，他站起身，走到苏晴面前，抬起手，似乎想摸摸她的头，但手在半空中，又放下了。

“晴晴，以后不要再做这些危险的事了。”

“有什么事，告诉爸爸。”

“天塌下来，有爸爸给你顶着。”

说完，他转身回了书房。

苏晴看着父亲有些佝偻的背影，眼泪再也忍不住，夺眶而出。

上一世，她总觉得父亲不爱她，不关心她。

直到今天她才明白，他的爱，只是从不说出口。

这一晚，苏晴睡得格外安稳。

所有的噩梦，似乎都随着李伟的倒下，烟消云散了。

第二天，苏晴去学校上课。

一切都和往常一样，平静而美好。

只是，当她看到顾言的时候，心里多了一丝异样的情愫。

放学后，顾言在校门口等她。

“我送你回去。”他说，语气不容拒绝。

苏-晴没有拒绝。

两人并肩走在夕阳下，影子被拉得很长。

“我听说了，那个叫李伟的，腿断了，可能……以后都站不起来了。”顾言的语气有些复杂。

“嗯。”苏晴应了一声。

“他妈妈在医院里闹了好几天，说要告那个司机，还要告你，告我……但是警察没理她。”

“她活该。”苏晴的声音很冷。

顾言看了她一眼，没有再说话。

他觉得，眼前的这个女孩，身上似乎藏着很多秘密。

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。

但不知为何，他却被这种神秘感，深深地吸引。

快到小区门口时，苏晴的手机响了。

是一个陌生的号码。

她接了起来。

电话那头，是一个气若游丝，却又怨毒到极点的声音。

“苏晴……顾言……”

是李桂芬。

“你们把我儿子害成这样……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……”

“我诅咒你们……生生世世，永不超生……”

她的声音，在电话里回荡，像来自地狱的呼号。

苏晴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。

“是她？”顾言问。

“嗯。”

“她不会再有机会了。”顾-言的眼神，闪过一丝苏晴从未见过的冷厉。

苏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。

就在这时，一辆警车，呼啸着从他们身边驶过，停在了不远处的一家小旅馆门口。

几个警察冲了进去。

很快，他们就架着一个披头散发、状若疯癫的女人走了出来。

正是李桂芬。

她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着，污言秽语，不堪入耳。

一个警察，从她身上搜出了一个塑料瓶。

里面，装着半瓶浓硫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