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伪！彻头彻尾的虚伪！
她冲进洗手间，用冷水一遍遍拍打脸颊，直到皮肤刺痛，情绪才勉强平复下来。看着镜中眼眶通红、脸色苍白的自己，她深吸一口气，用力攥紧了拳头。
不行，她不能就这样被打倒。无论江述白出于什么目的，她都不能让他看笑话。
整理好仪容，她回到办公桌前，强迫自己冷静分析。首先，她需要弄清楚，“卓越设计”和江述白，究竟在这个项目中扮演了什么角色。
她拿起手机，拨通了一个在商业地产领域消息灵通的大学师兄的电话。
“师兄，是我，清辞。想跟你打听个事，‘星悦天地’的项目，你了解吗？我听说‘卓越设计’也参与了？”
电话那头的师兄有些惊讶：“‘卓越设计’？他们不是主要做商业空间和酒店的吗？跟江述白的科技公司没什么关系啊。哦，不过我想起来了，‘星悦天地’的智能管理系统部分，好像确实在跟江述白的公司接触，但他们只负责科技板块，跟你们室内设计不冲突啊。”
沈清辞愣住了：“只负责智能管理系统？”
“对啊，术业有专攻嘛。你怎么会以为他们插手室内设计了？”
沈清辞的心猛地一沉，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。她简单搪塞了几句，挂断了电话。
如果江述白的公司只负责智能家居和商业体管理系统，那么李经理为什么要特意在她面前提起江述白？还暗示“卓越设计”的方案更有优势？“卓越设计”本就是业内强劲的竞争对手，李经理完全可以直接用专业来压她，何必扯上江述白？
除非……李经理是故意的。他可能不知从什么渠道知道了她和江述白的关系，故意用江述白来刺激她，或者，是想借此压价，让她在慌乱中让步？
自己刚才的反应，岂不是正中对方下怀？
想通了这一层，沈清辞顿时懊悔不已。她太敏感了，一听到江述白的名字就失去了冷静，完全落入了对方的心理战术圈套。
那江述白呢？他知情吗？还是纯粹被李经理当枪使了？
她看着手机上那条“如果需要科技智能家居方面的建议，或许我可以帮忙”的信息，心情复杂。也许，他当时真的只是出于……职业性的提议？毕竟，他的公司确实擅长这个领域。
可即便如此，她和他之间隔着的那道鸿沟，并不会因为一个误会的澄清而消失。他们之间的问题，根深蒂固。
就在这时，她的手机再次响起，屏幕上跳动的名字，赫然是——江述白。
沈清辞看着那个名字，心跳漏了一拍。他打电话来做什么？是为项目的事？还是……
她犹豫了几秒，最终还是接了起来，语气是刻意营造的平静：“喂？”
“清辞。”江述白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，“我刚听说，‘星悦天地’的项目沟通不太愉快？”
消息传得真快。沈清辞心里冷笑，语气更淡：“江总消息很灵通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，似乎被她话里的冷意刺到。“我并不知道他们今天会找你沟通。我们公司确实在和他们接洽智能系统部分，但和室内设计是独立的板块。李经理那边……如果他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，我代他向你道歉。”
他的解释，印证了沈清辞的猜测。可他的道歉，却让她觉得格外讽刺。
“不必了。”沈清辞打断他，“江总，我们之间只是前夫前妻的关系，工作上更是毫无瓜葛。你的下属，或者合作方说了什么，做了什么，都不需要你来向我道歉。这只会让我觉得困扰。”
她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子，精准地割断了江述白试图建立起的微弱联系。
江述白在那头呼吸一滞，声音低沉了下去：“清辞，我们……一定要这样说话吗？”
“那江总觉得，我们应该怎样说话？”沈清辞反问，语气里带着疲惫和疏离，“像老朋友一样寒暄？还是像商业伙伴一样互探虚实？抱歉，我做不到。过去的已经过去了，我希望我们能彻底翻篇，各自安好，互不打扰。这就是我对我们之间，最好的期待。”
说完，不等江述白回应，她便径直挂断了电话。
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，江述白站在自己办公室的落地窗前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他烦躁地扯开领带，胸口堵得厉害。
他刚刚从“星悦天地”的王总那里得知了沟通会上的风波，以及李经理借他名头施压的小动作。他立刻致电解释，却没想到换来的是她更彻底的划清界限。
“互不打扰……最好的期待……”
她的话一遍遍在他耳边回响。
所以，在她心里，他已然成了一个需要彻底清除的、令人困扰的存在了吗？
陆景舟推门进来，看到他这副样子，挑了挑眉：“怎么了？又是哪个不开眼的惹到我们江总了？”
江述白转过身，将手机丢在桌上，声音沙哑：“她以为我故意在项目上给她使绊子。”
陆景舟愣了一下，随即反应过来：“沈清辞？‘星悦天地’那个项目？啧，这误会可有点大。你解释了吗？”
“解释了。”江述白苦笑，“她说，希望互不打扰。”
陆景舟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兄弟，任重而道远啊。你这前妻，是铁了心要跟你老死不相往来了。不过话说回来，这也怪你，早干嘛去了？”
江述白沉默不语。是啊，早干嘛去了？当她在身边时，他视若无睹，当她决然离开，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，那个叫沈清辞的女人，早已在他生命里刻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。
而现在，他想靠近一步，都变得如此艰难。
他们之间，横亘着的不再是简单的误会，而是由无数次失望和伤害堆积起来的冰山，水下还潜藏着无数未曾化解的暗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