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从得知那个可能的“真相”后，沈清辞面对江述白时，心情变得无比复杂。

她开始不由自主地观察他。观察他的气色（似乎比几年前更好了，或许是经常健身的缘故），观察他偶尔流露出的疲惫（更像是工作劳累，而非病容），观察他咳嗽（他似乎很少咳嗽）。

每一次观察，都像是在寻找佐证，又像是在自我安慰。

她发现自己无法再像之前那样，用纯粹疏离和戒备的态度对待他。那些被她强行压下的、因他近期改变而产生的好感，混合着此刻汹涌而来的心疼和愧疚，几乎要冲垮她的心防。

但她依然不敢贸然开口询问。那件事像一块沉重的巨石，压在她心底，也横亘在他们之间。

在接下来的一次项目协调会上，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。

会议中途，江述白发言时，似乎被茶水呛到，低头轻咳了几声。

沈清辞几乎是瞬间抬起头，目光紧紧锁定他，眼神里充满了不自知的紧张和担忧。

江述白察觉到她的注视，抬眼看过来，对上她未来得及收回的、过于关切的眼神，不由得微微一愣。

沈清辞慌忙垂下眼睑，假装记录会议要点，耳根却悄悄泛红。

会议结束后，众人陆续离开。江述白收拾好东西，走到她身边，状似随意地问：“你脸色不太好，是不是最近太累了？工地那边事情多，也要注意休息。”

他的语气里带着真诚的关心。

若是以前，沈清辞大概会客气地回一句“谢谢关心，我很好”。

但此刻，听着他温和的话语，想到他可能曾经独自承受的病痛，她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，又酸又涩。

她抬起头，看向他，嘴唇动了动，最终却只是轻声说：“你也是……别太拼。”

这句带着一丝柔软和迟疑的关心，让江述白眼底瞬间掠过一抹亮光。他敏锐地察觉到，她对他的态度，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妙的松动。

“好。”他压下心头的悸动，点了点头。

两人并肩走出会议室。在等电梯的时候，沈清辞犹豫再三，还是忍不住旁敲侧击：“你……最近身体怎么样？看你好像比之前清瘦了些。”

江述白有些意外她会问这个，笑了笑：“还好。可能是最近健身强度有点大。怎么突然问这个？”

“没什么。”沈清辞避开他的目光，盯着电梯跳动的数字，“就是觉得……工作再重要，也没有健康重要。”

电梯门“叮”一声打开。

江述白看着她率先走进电梯的纤细背影，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越来越清晰。她今天的反应，很不对劲。不再是纯粹的客套和疏离，那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担忧，和这句意有所指的关心……都让他觉得，似乎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。

难道……她知道了什么？

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紧。关于那段往事，他从未想过要让她知道。那是他自己的选择，他不想用“苦情”来博取她的同情，更不希望她因为愧疚而回头。

他想要的，是她重新爱上现在的他，而不是心疼过去的他。

电梯下行，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，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。

“清辞，”江述白开口，声音在封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低沉，“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，都已经过去了。重要的是现在，和未来。”

沈清辞猛地抬头看他。

他这话……是什么意思？是意有所指，让她不要再探究过去？还是……泛指他们离婚这件事？

他的眼神深邃，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，似乎想透过她的眼睛，看进她的心里。

沈清辞的心跳骤然失控。

她仓促地移开视线，盯着电梯镜面里自己泛红的脸颊，心乱如麻。

他果然……是不想提吧。

也好。那些沉重的过往，或许真的不适合再被提起。无论真相如何，他们都无法回到过去改变什么。

可是，知道了这件事的她，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地，只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工作伙伴，或者一个……需要保持距离的前夫吗？

电梯到达一楼。

门开了，外面嘈杂的人声涌了进来。

“我先回工作室了。”沈清辞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电梯，没有回头。

江述白站在原地，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，眉头微蹙。

他几乎可以确定，她一定听说了什么。

看来，他需要找机会，和她好好谈一谈了。

不是现在。

现在还不是时候。

他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，用一种不会让她感到压力和内疚的方式，去解开这个可能存在的误会。

他不想他们之间刚刚有所缓和的关系，因为一个过去的“秘密”，而再次陷入另一种扭曲的境地。

他要的，是两颗心纯粹地重新靠近。